私塾:驱逐蒙昧 《礼记·学记》中说:“古之教育,家有塾,党有庠,术有序,国有学。”可见,私塾(家塾)早已成为“古之教育”中重要的组成部分,也是古时最常见的一种教育形式。
据统计,至清末,天津共有私塾100多处。天津私塾中常见形式有两种,一为“专馆”——所谓专馆,就是有钱人聘请教师到自己家中,专教自己及亲属子弟;也有几家合请一位老师,可视作“专馆”形式。天津的私塾还有另外一种形式,即“散馆”,这是由教师自己开办,塾师在自己家里,或借祠堂、庙宇,或租借他人房屋设馆招收附近学童就读,收教来自各方面的学生,同时教授学习程度不同的学生。这种“散馆”分散在天津城厢内外和所属各个乡镇。“专馆”对老师的要求比较高,除平时供给食宿,按时发给束脩(塾师的工资)外,逢年过节再额外给一些钱财礼品;“散馆”虽然学童数量更多,但办学的条件一般都比较差,老师的收入也极其微薄。在“散馆”读书的学生是要按月或者按季向老师交纳学费的,学费多少则依学童的年龄或者学习程度决定。
私塾在教学模式上不同于今日的学校,不同年龄、不同程度的学童混坐于同一屋檐下,只是老师会根据每个学生具体情况分头授课,因材施教——教育界亦将这种方式称为“复式授课”。蒙学(启蒙教育)一般只念不讲,塾师们只给年龄较大的学生进行面授。较小的学生学习内容比较固定:上午授书,中午写大仿(毛笔字),下午诵读,翌日早晨背诵。私塾几乎没有放假的概念,也没有固定上下课和学生活动时间。假期多在麦收、秋收、春节,个别只在春节放假。私塾的“入门读物”是《百家姓》和《千字文》,随后由浅入深学习“三四五”:《三字经》《四书》和《五经》。私塾的存在已有千年历史,近百年来它更是以一种不可见的方式隐秘流传。但不可否认的是,私塾在传统文化的启蒙教育上功不可没。
如今,遍布全世界的并不是我们的“素质教育”,而是一座座孔子学院。这位春秋时期最出色的“私塾先生”,被后世尊称为“至圣先师”,他将“礼、乐、书、数、射、御”这“六艺”作为教学内容,可说是开创了中华民族“素质教育”的先河和范本。在标榜“素质教育”的现代教育体系下,人们反而重新关注起国学和私塾,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值得深思的事情。
义学:最早的义务教育 旧时人们也非常重视教育,对于那些因为家庭贫困而无法进入学校读书的孩子,即由官家倡导,以官款、公款、商绅捐资和学田地租为经济来源兴办的民间学塾。这种“义学”,也称“五经馆”,一般以祠堂庙宇等为校舍,入学对象多为贫寒子弟。
在清康熙、雍正年间,天津像这样的义学有6处,其经济来源也是多种多样。康熙四十七年(1708年)李发甲建立4馆,共有学田34.1万平方米,收租分给4个馆。其余两馆一由盐道彭家屏设立(1731年),由运署公署项下支银20两,商人金泰来捐银40两;一由盐院郑禅宝设立(1729年),经师束脩60两在盐道公费项下支给。清朝的义学多为官员捐建,继而由官商出资维持义学的日常运转。义学周围有很多贫困人家因为没有钱聘请老师,而将自家孩子送到这样的学校来读书,而老师的束脩及房租杂费等,也从商绅捐款中支出。在早期义学中多少可以看到一些“义务教育”的影子:如很多以田租维持的义学,官府都给予一定的赋税减免政策。
天津清中后期不断增设义学,授学地点也是五花八门:既有正规的书院,也有庙宇,有的义学还开设在官房,如牛痘局、蚕桑局甚至看守所内。义学也可分为“总塾”和“分塾”,前者收教以能作应试文字的学生;后者收教幼童,当分塾中的学生也能作文时,便可升入总塾。天津也有私人办的义塾,据现有资料记载,天津举办义塾的有赵宏燮、靳连、郦延本、张廷琛、李春城、杨一崑等人。
链接 比较著名的义学 道署义学——清光绪八年(1882年)天河道额勒精额商诸运司,筹款建设义学21处,内津府属共10处。在天津2处:允仁义塾、裕仁义塾。又葛沽前有义塾1处,清光绪二十一年(1895年)增设1处,经费系存典生息。
大沽义学——又名忠正义塾,清同治十三年(1874年)署海防同知朱宝华详院立案,以生盐船出入向收稽查费,每船津钱1900文,后经核减只收600文,并以其半充义塾经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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特写 严氏家塾:新学堂雏形
“所谓大学,非谓有大楼之谓也,有大师之谓也”——发出这样振聋发聩声音的,正是曾经在严氏家塾就学,后来成为清华大学校长的梅贻琦。
人才济济的私塾 清光绪二十四年(1898年)十月,“南开校父”严修(范孙)在天津西北城角文昌宫西家宅开办严氏家塾,礼聘天津著名教育家张伯苓主持家塾,学生有6人,其中有严修子侄5人:智崇、智怡、智庸、智钟、智惺及故人子弟陶孟和1人。课程有英文、数学、理化等。张伯苓在严修支持下,全力改革私塾教学,半日读经书,半日读洋书,尤注重学生的体育。师生一起做户外活动,如骑脚踏车、跳高、跳远和踢足球之类。严氏家塾的创办,标志着天津家塾开始向新式学堂转化,开创了天津民办新式学堂的雏形。
严氏家塾是严修于1898年在其私宅中创办的,聘请刚刚从海军退役的张伯苓教其子侄。因此,严氏宅邸实际是南开中学的发祥地。《天津文化概况》一书中说,严氏家塾“由张伯苓主讲英语、美学、理化诸科”。但这仅仅是刚建校时的情况,在陈哲甫等人入塾任职后,情况发生了变化,在陈给严修的信中可见,所编之教材,除已完成的之外,尚有由“王公愚所编之心理、张幼卿代汉樵所编之经济、高闵仙所编之物理”尚未交稿。可见当时严氏家塾的教师队伍已是人才济济了。
据记载,“光绪辛丑,公(严修)与林墨青集张馆、赵馆学生十一人:严崇智(改名智崇)、严益智(改名智怡)、严习智(改名智惺)、王宝璐、韩振华、林静、严勇智(改名智庸)、林涵、陶履恭、严忠智(改名智钟)、张彭春于公宅北书房而誓之。公作誓词曰:尔十一人者,或为累世之交,或为婚姻之谊,辈行不必齐,而年齿则相若,尔父若兄,道义相劘,肝胆相许,志同道合,而患难相扶持,尔诸生所亲见也。尔十一人者,自今日始,相待如一家……誓既毕,十一人环相向一跪三叩,礼成退。张馆者,张伯苓。陈馆者,陈哲甫。赵馆者,赵幼梅也。”
严氏女塾开先河 清光绪二十八年(1902年)秋,严修为了借鉴日本发展教育的经验,自费率二子智崇、智怡赴日考察。在日期间,他访问了日本女子教育家大野铃子、教育家伊泽修二等,又参观考察渡边小学校、华族女学校、爱珠幼稚园及常盘小学校附属幼稚园等。
这次考察让严修对女子教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,回国后,他于同年冬天即在天津西北城角文昌宫西家宅创办了严氏女塾。开始时学生主要是严氏家属,包括女儿、侄女、儿媳、侄媳以及四姓近亲的女儿,年龄从10岁到20岁不等。上午学缝纫、洗衣、织布,下午有国文、英文、算术、日文、音乐、图画、手工等课程。该校初创时,聘日籍教师川本教日语、音乐;山口教手工艺;野崎教劳作。除日籍教师外,担任初小教师的有韩升华、韩咏华等人,担任高小教师的有华海门、戴育三、张星六等人。所用教科书和教具,也多是严修从日本带回的。严修还亲自授作文课,并编写《放足歌》,教女塾学生演唱。
严修提倡女子教育,是中国最早的女学倡办者之一。1902年创办的严氏女塾,被《大公报》称为“女学振兴之起点”。1905年,严氏女塾改为严氏女学,设高小、初小两级,逐步设置国文、英文、日文、数学、理化、史地、音乐、图画各课,是天津最早的女子小学堂。严氏女学是一所正规的女子小学,是直隶女学的发端,不仅在直隶开风气之先,也是全国最早的女学之一,为直隶女学的发展奠定了基础。此外,他还在私宅创办了“保姆讲习所”(幼儿师范)及严氏蒙养园(幼儿园),培养出了我国最早的幼儿教育骨干。
私塾故事:五子登科与凤楼书社
天津地方教育史专家张绍祖先生对于天津私塾历史颇有研究,他告诉记者,私塾在天津曾经鼎盛一时,这其中有很多脍炙人口的故事,最出名的就算是“五子登科”和杨无怪的“凤楼书社”。
五子登科:《三字经》中的天津故事 宋代王应麟著《三字经》中有这样的一段:“窦燕山,有益方,教五子,名俱扬”。其中所讲窦燕山,是指五代后周蓟州(今天津蓟县)名士窦禹钧。此人实可谓教育子女的楷模,他为教其五子,在家设窦氏家塾,延聘“礼文之士为师”。他的五个儿子刻苦攻读,最终窦仪、窦俨、窦侃三人中进士;窦偁、窦僖二人中举人。这就是古今传为佳话的“五子登科”。
窦禹钧,字燕山,渔阳县人,即今蓟县人。生于唐末,卒于后周,官至右谏议大夫。《醒世恒言》中讲述了窦禹钧拾黄金三十两、白银二百两而不昧的故事,反映出古渔阳民风淳朴。窦禹钧长子窦仪、次子窦俨、三子窦侃同为后晋六年进士,四子窦偁为后汉进士。五子窦僖,任北宋左补阙。五个儿子都做了朝廷里的大官,时人赞窦家五子为“窦氏五龙”。窦禹钧因此以教子有方而名垂青史。据《天府广记》记载:窦氏的大儿子窦仪有奇才,宋太祖要用他当宰相,他的同乡赵普反对,忌其刚直。及卒,太祖十分惋惜日:“天何夺我窦仪之速耶?”五代人冯道写道:“燕山窦十郎,教子有义方。灵椿一株老,丹桂五枝芳。”据统计,全国共有18处窦禹钧墓葬,表明了人们对他的崇敬之情。
凤楼书社:杨无怪和他的教育梦 凤楼书社创办于清乾隆四十二年(1777年),设址在城东盐坨(今河北区近东站一带),创办人是天津教育名家杨一崑。
杨一崑(1753-1807年),字二愚,号无怪,天津人,清乾隆五十三年(1788年)举人。他知识广博,经史子集无所不读,对诸子研究尤深。诗人梅成栋在《津门诗钞》中说他:“天才警敏,学自成家。”又说他文章摹仿;写诗学放荡不羁的徐渭;写字学草书大家王铎。当时天津人都认为他怪,所以他自号“无怪”。
杨一崑原本住在旧城东门里,但在见到盐坨一带荒凉落后的景象后,经济并不宽裕的他凭着一腔热情创办起凤楼书社。在他创办书社的10年中,培养了许多年轻人,对城东盐坨一带的文化发展影响很大。他在《马辛角编》自序中说:“盐坨,若村墟,风俗朴陋,儒中者绝少矣。余自丁酉假馆于此。其土著入庠仅一人,此外应童试者一人。窃谓其中子弟必有能读书者,乃于来学者教之读,读辄数十行,教之为文,辄能鞭心有理绪。三载后,子将他往,诸徒挥泪,不使行。因是,子授徒盐坨者,自丁酉至丙午,十年后而去……以盐坨多儒巾。”《天津县新志》记载:“(一崑)绩学授徒,起凤楼书社,后进多所成就。城东盐坨,滨河朴陋,其人民逐未食力,不习诗书。一崑假馆其地十年,门徒日盛,遂使弦歌比户,田野而文,人谓一崑为盐坨开山之人焉。”
塾师:私塾之魂 塾师是传统社会中基础教育的组织者,是一个紧紧依附于民间社会的职业阶层。在传承社会文明、普及基础知识和维系传统价值观念等方面,塾师阶层都扮演着相当重要的角色。从私塾的发展历程来看,这样评价塾师似乎并不为过——毕竟,历史上最著名的塾师孔子被人尊称为“至圣先师”。当私塾先生把李鸿章下河洗澡的衣服挂在树上,随口吟出一句“千年古树当衣架”时,李鸿章当即便接了一句“万里长江作浴盆”。由此可见,一所私塾是否能够真的教书育人,其关键便在于塾师的优劣。
旧时塾师地位低下 “最可悲的是教书匠,命苦作何商?既不肯调词架讼,又不会说地说房,更不能争行夺市把光棍创,只好把馆商量。大馆六十金,小馆三十两,不够吃饭,只够吃糠,半饥半饱度时光。家有三石粮,不作孩儿王,如虫进罗网,如驴在磨房。偶然有点事,人说工不长。学生不用心,就与教书先生来算账。几个铜钱事,一年一更章,一交冬至把心慌,定了馆方才坦荡荡。如何是长方?如何是长方?”
这是杨一崑在《天津论》的文尾描写教书先生的一段逼真文字。“子曾经曰过……”——吕秀才的口头禅或许能够符合大多数人心目中私塾先生的酸腐形象。作为私塾教师,想要教好学生,获得好的声望,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。明代朱载堉写的《醒世词》中,有一首《教学难》:“教学难,教学难,好将道义惹仇嫌。出入由人管,饥寒谁可怜。打他就说不读罢,不打又说师不严。”
清朝末年,随着八国联军的入侵,私塾的改造也在大刀阔斧地进行。对私塾的改造重点即是对塾师的改造,通过设立私塾改良会、私塾研究会等研究机构传授塾师教育改良地方法,并不定期举行甄别塾师的考试,对最终合格者发给设塾凭证,不合格者则予以取缔。同时,对于成绩有优秀的私塾认定为改良私塾,通过对改良私塾的训练指导,再认定成绩较好者为代用学校,从而最终实现化私塾为学堂。
塾师待遇天壤之别 私塾教师的待遇可分为三等:“供馔宿馆者为上,次则只供早馔,下则并不供馔矣。”私塾先生的收入主要由脩金(或等值的实物,称“束脩”)构成。此外,还有膳食(即学东提供吃住)及节假日的红包或礼物等。由于施教模式、私塾先生的学养及声望、学东家境及态度等不同,私塾先生所获得的收入多少也存在很大差异。
一般大户人家为了子女教育,轻易是不会得罪塾师的。除供应周全外,有的大户人家甚至还有佣人专门伺候塾师。《红楼梦》中秦邦业为了儿子求学,尽管囊中羞涩,却也“为儿子的终身大事,说不得东拼西凑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两贽见礼,亲自带了秦钟,来代儒家拜见了,然后听宝玉上学之日,好一同入塾”。据记载,天津北塘私塾的收费标准是,专招富家子弟的私塾每人学费一年要交60到70银元,且只招十几个学生;而贫寒子弟就读的私塾,每人每年的学费也就在6至7银元之间。以当时的物价计算,一块银元也只能买到两袋面,私塾先生间的贫富差距也可见一斑。
自开私塾的塾师,每至年尾就要四处托人招揽学童,费用全靠学生上缴。学童入馆前,家长须填写一张“关书”(即入学志愿书),里面要特别写明“脩金”(学费)多少,分几次交付,并注明“节庚包”(即逢节另送的红包)除外。